鞍钢人“去产能”里的新年

2017-02-05 09:51 来源：新闻晨报作者：huoyw

每个了解鞍山的人，都会把这座城市的命运和那座钢铁厂联系起来。钢厂、铁厂、医院、学校、连体育馆前都钉着“鞍钢”二字，鞍钢直接、间接的影响了这个城市每个人的生活。这个和共和国同龄的钢铁集团，建筑的风格还停留在了上个世纪的辉煌年代，冬日的白雪覆盖在上面，远处的高炉日夜不停。在这里，“产能过剩”这四个字，经由工人叙述，才具体了起来。

35年的钢铁人

54岁的罗义，19岁“接班”，到今年已经和钢铁打了35年的交道。罗义的父亲当年早早退休，就为了把“铁饭碗”传给了家里的老大罗义，钢厂里俗称“接班”。“当时在我们这儿，最流行的三钢一铁（上个世纪，鞍钢三个炼钢厂和一个炼铁厂的简称），要是两口子都是钢厂工人，那是了不得的一件事了。”罗义提起他是鞍钢工人，至今还带着骄傲。

“八几年的时候，厂里家属搞副业，鸡肉羊肉都有，过年我们什么菜都不用买，就买点调味料就行。”那是国家大力发展重工业的年代，也是罗义的时代。罗义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时候，像每个钢厂的一线工人那样，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嗓门——炼钢厂里常年的噪音，让他的听力严重受损。

九十年代时，罗义的工资就已经上千了，当时鞍钢职工总量一度近50万。罗义记得清楚，2008年，那是传统钢铁行业最后的黄金年代，他的工资到了历史最高点，一个月六千八百块。

同年，鞍钢异地建厂，每个班抽调人来营口市鲅鱼圈建新厂，那年一片大好的钢铁业形势，让罗义立刻响应了厂里的号召，“当时我自愿来建厂，就想着，这面什么都是新的，效益也能更好。”还有点其他的原因，鞍山的天灰蒙蒙的，营口靠海，天是蓝的。

厂矿子弟出身的罗义，就这样，一辈子都紧紧和鞍钢吸附在一起。父亲曾在这里工作，儿子在这里念幼儿园，看病去的是鞍钢医院，至今，他连洗澡、理发都不出钢厂，搬来鲅鱼圈后，他住的还是鞍钢的公寓楼。

“产能过剩”下的坚守

转折来的措手不及，2015年，钢铁行业陷入历史寒冬，当年，罗义的工资刚刚三千出头。同年底，鞍钢发布《关于落实鞍钢集团推进人力资源优化工作的意见》，《意见》表明，鞍钢将会在2018年时将用工总量从16万人缩减至10万人。

随即，2016年，“去产能”开局之年。削减产能也意味着人员的重置，公开资料显示，整个“去产能”过程中将会涉及到国内钢铁行业约50万职工的安置问题。鞍钢推出了“3005居家政策”，凡是工作满三十年或者距退休年龄还有五年的职工，都可以居家领取每个月的基本工资。

为了响应政策号召，领导们挨个找工人做思想工作，有的工人被说动了，立刻就走了，领导找罗义做工作的时候，罗义拒绝了。“房贷要还，儿子还要念书，一个月两千多的基本工资根本不够养家。”居家的工人们，不是没有人另谋出路，“但是我们在这里围着钢厂转了一辈子，什么社会经验都没有，出去什么也干不了了。”罗义说的时候有点伤感。后来不少“居家”的工人，找不到出路，就只能回来和钢厂签订临时用工合同，继续上班。

居家再回来的工人们，少了好多待遇，就像上下班的班车，按理，就不能再坐了，“可是，都一起干了这么多年，没人会去撵的。”

采访那天，是大年初二，罗义当天是中班，下午四点上班，上班前，他喝了杯白酒才出门上班去了。

宝钢、武钢的重组似乎给罗义打过一个强心针——可能接下来的重组就是鞍钢和本钢了吧，老罗心里盘算着，也希望着。2016年底几个月钢铁行业回暖，他的工资到手又五千多了。不过，他马上退休了，要离开他和他父亲干了一辈子的钢厂了，他现在的希望都在他的儿子身上了。儿子要去开高铁了，大概也是厂矿子弟的情节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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